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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子游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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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写故事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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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跳躍者

2020 年 1 月 3 日,我不知怎麼造出了時間機器,但它卻出了故障,讓我不斷地向未來跳躍:在地球出現 100 分鐘後,我就會向未來跳躍大約 100 年。

在第一次跳躍時,我自然認為是自己的時間機器取得了完美的成功。我的時間機器載著我出現在一個商場中,時間是 2120 年 1 月 3 日 19 時 12 分。幾個機器人圍了上來,詢問我的身份。我自然說了實話,說自己是來自過去的時間旅行者。機器人卻並不驚訝,或者這時代已經滿是時間旅行者了,但更可能是機器人本就不可能對任何事情感到驚訝。一個機器人說:「難怪我沒查詢到有關你的任何數據。」

它們將我帶到了一處類似醫院的地方,為我建立了檔案,並採集了我的指紋、血樣、DNA 數據,甚至還發掘出了百年前互聯網中我曾發布的內容要我確認。當然,在我看來,這些內容並不顯得那麼久遠。

但我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類,這讓人驚訝,於是只好向機器人詢問原因。

「這個時間是不允許人出來交流的。」機器人說。

「為什麼?」我很驚訝,但困惑更大於驚訝。

「這是法律規定。」機器人沒做進一步解釋,仿佛這是這個時代的常識。

「具體來說是什麼法律?」我只好繼續提問。

「偉大領袖制定的人類行為法。其中規定了所有人類都應遵循的行為標準,現在正是家庭時間,每個人都應該在家裡與家人和諧相處,互相表達彼此之間的愛與感激。」

我不知道這個年代的人怎麼想,但我畢竟來自 2020 年,這種「計劃生活」模式有些讓人反感。「那麼像我這樣的獨身者該怎麼辦?我們沒有家庭。」

「不用擔心,偉大領袖會盡心安排,每個人都會有自己所屬的家庭,不會有任何人感到孤獨。」

「聽起來偉大領袖會安排一切。」

「確實如此。」

「他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嗎?」我語帶諷刺。

「你是在質疑偉大領袖嗎?」機器人竟然會使用質問的語氣。

而這讓我憤怒:「恕我直言,這就是獨裁!」

「你說了違禁詞,我們將依法逮捕你。」機器人的語氣恢復了平靜,仿佛這一切都是照章處理、依法辦事。

「什麼違禁詞!」我愈漸憤怒,心想不過一百年,人類怎可墮落到如此地步。

「你自己心裡明白。」機器人說,卻不指出違禁詞是什麼。

「我不明白。」

「對付你這種知法犯法,明知裝傻的人,我們自有辦法。」

「你們想做什麼。」我預備逃跑,跑回我的時間機器,然後回到我感到舒服的時代。

「執法。」機器人的答案很簡潔。

我在機器人回答的同時拔腿跑了起來,但很顯然我跑不過機器。兩秒鐘後,我感到一股電流擊穿了我的身體,然後昏入了黑暗之中。

我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被關在一個空無一物的邊長大約三米的正方形房間裡,牆上嵌入了一個數字時鐘,顯示的時間是 2120 年 1 月 3 日 20 時 31 分,算下來我大概昏迷了 40 分鐘。我全身的衣服被換成了一套白色的衣褲,左胸位置寫著一個編號 WJ9897734,不知道什麼意思。我沒有穿鞋,類似瓷磚的冰冷地面涼意浸人,我估計我大概就是被凍醒的。

房間內部看不到任何縫隙,似乎連門都沒有,這是靈活的機器人之外又一個能看出進步了的地方。但這反倒讓我更感恐懼。

「你們究竟想做什麼!」我喊了一聲,並不期望答復。

但答復還是來了:「你將在這裡學會對法律的絕對服從。」

「我有人權。」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毫無底氣。

「偉大領袖說過,只有遵紀守法的人才有資格擁有人權。」

我不再辯解,和按程序行事的機器人或人工智能爭辯人權是毫無意義的。實際上在一百年前就有很多人在不斷警告獨裁者掌控最先進技術的後果,沒想到這終究成為了現實,而且大概也再無法被推翻,畢竟獨裁者再也不需要可能存在二心的人去行使他的權威,他只需要機器,機器是他的警察,其他人都只是他的奴隸。

「這個偉大領袖叫什麼名字?」我想知道。

「偉大領袖沒有名字,他就是偉大領袖,偉大領袖是永恆的,偉大領袖領導一切。」機器人像是喊起了口號。

「我猜想這個偉大領袖大概是某種組織吧,一個利益集團?」

「偉大領袖就是偉大領袖,不能受到任何質疑。」機器人還繼續強調:「這是法律!」

我懷疑為機器人配置這樣鬥志昂揚的語音是否妥當,這讓它聽起來就像是熱血上頭的蠢貨。「我能和什麼人類說話嗎?」我問,我已經受夠了機器蠢貨。

「等你深刻反省後,偉大領袖會將你分配到一個家庭,那時候你就能和其他人說話了。」機器人說,「不過很顯然你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所以你還需要等等。」

聽起來像諷刺,這讓我很好奇這個機器人究竟使用了怎樣的數據集進行訓練。不過我也意識到我當然的處境已經沒有辦法讓我行使自己的好奇心了。我沉默下來,想要為自己找到出路。但我沒在這方面花太多時間,也沒能找到任何有意義的答案。2120 年 1 月 3 日 20 時 52 分,我被傳送了大約又一百年之後。

我又出現在之前的那座商場裡,或者說那曾經是商場的地方。三個典型的流浪漢打扮的人圍著一篝木材火堆坐著,我出現在他們旁邊,顯然把他們嚇了一跳。他們叫嚷著我聽不懂的語言跑開了一些,我也頓時感受到了冬日的嚴寒 —— 我身上還是那套白色的囚服,沒有鞋子,不是適合這個季節的穿戴。

寒冷讓我有失體面,沒有得到許可就取用了旁邊流浪漢們的衣物,把自己裹了起來。然後我坐在了火堆邊,向已經平靜下來的流浪漢們揮手,示意他們回來一起烤火。

流浪漢們猶豫了一陣又回來了。我想他們大概也沒有什麼地方可去。

「現在是什麼時間?」我問。

「時間 det nabunam 知道的 biuco nana dercis。」一個流浪漢說。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只是猜出了其中兩個詞。

「det uyo burt 妖怪 bok。」另一個流浪漢說。

這讓我想起了之前玩《無人深空》遊戲時的經歷,那時候我甚至沒有花心思去猜 NPC 說的是什么意思,因為其實並不真正關心。現在,我想去猜卻毫無辦法。

我們話不投機,彼此都無法理解所表達的意思,尬聊一陣之後都沉默下來。我也開始試圖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很顯然,這裡沒有機器人,可以合理地猜想之前的那個技術獨裁社會因為某種原因崩塌了。或許是起義?或許是黑客?或許是獲得了意識的人工智能的反叛?我無從得知。甚至不知道那時是哪一年。

下一次跳躍後,我出現在一個廣場。那時候廣場上正在舉行什麼慶典,我出現在半米高的空中,擠在兩個主持人的中間,打斷了他們「二三二〇年元旦慶典」—— 我依然聽不懂他們說的話,但我能認得他們仍在繼續使用的漢字。

混亂是不可避免的,於是我被帶到了警察局。技術發展似乎正在重頭再來,因為我看到他們使用的是燃料引擎的汽車,而且顯然效果不佳,甚至沒有良好的減震系統。

在警察局,我用文字講述了自己的經歷,並預言說自己將在一百年後再次出現在那個廣場。而我也從警察那裡了解到人類曾幾乎完全退入蒙昧時代,多虧了過去三十年的大發現時代,現在才開始重新起航。那個技術獨裁時代只留下些有關邪惡人工智能以及關於某個人類勇者的傳說,似乎沒人知道那時究竟發生過什麼,而我顯然也沒有什麼時間去考證。因為我餓了,要吃一碗豬排飯,搭配了一杯不知什麼東西的微苦的茶。

之後不久,我去了下個一百年。

2419 年 12 月 30 日 8 時 34 分 56 秒,人們在迎接我。

我沒想到會有人迎接我,他們準備了柔軟的墊子。我像一個當紅明星,在歡呼聲中穿著流浪漢的衣服正好落在上面。

這讓我受寵若驚,因為我向來就不是一個受歡迎的人,但也讓我确信了自己的時間跳躍模式:以大約 100 年的時間間隔向後跳躍。

我聽見主持人在激情地宣告些什么,但顯然是聽不懂,完全不懂。兩個助手把我扶了起來,其中一個給我戴上了一個耳機。霎時,豁然開朗。很顯然那是一個翻譯器,因為我能聽懂主持人說的話了。她說:「歡迎您,時間旅行者!」

歡呼聲讓我緊張,讓我說話語無倫次:「你好,您…… 您們好。」

「一百年前,您曾在聚縣這裡的警察局裡預言自己將在百年後回歸,之後你憑空消失,再也沒有出現過。不知您是否還記得?若非有現場的視頻記錄,我們原本是不相信的,但事實確鑿。這一百年來,我們一直都在等著您。今天我們終於等到了您!」

原來這裡的名字現在叫做聚縣,不過這似乎完全無關緊要。重要的是現場有很多人在等著我說話,而我從來沒有對超過三十五人的人群講過話,而對三十五人的人群的最長的講話時也只是在高中時應語文老師要求當堂背誦《蘭亭集序》。「真是沒想到。」我只好說,大腦幾乎空白。

「您將一直向後跳躍嗎?」

這是個讓人悲傷的問題,也讓我的頭腦冷靜了下來。我開始嘗試將台下的觀眾看成土豆,這似乎是古往今來一直都能行之有效地對付舞台恐懼症的方法。

「張梓鑫先生?」

那是我的名字,曾在一百年前的警察局裡供述過,也將我從現在的土豆幻想中拉了回來。「看現在的趨勢,我想我很可能會一直這樣跳躍下去。」

「您是為了見到宇宙之主嗎?」主持人充滿了熱情。

「誰?」我很疑惑,「你是說上帝?」但可能感覺冒犯,畢竟這麼多年了,宗教可能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只得補充「或者安拉、天帝、佛主或其它什麼東西?」但我都不是很了解。

「不,我是說宇宙之主,他在宇宙的盡頭等待我們所有人,等待接納我們所有人的故事。」

「對不起,我完全不明白。」

「你是說你不是宇宙之主選中的過去的先知。」主持人的態度忽然變得嚴厲起來,我感到一絲威脅,似乎是被威脅必須承認什麼。

「我不明白您說的是什么意思。」

人群發出轟隆隆地議論聲,我能體會到懷疑正在瘋狂地蔓延。

「但是第一任教主哈本林得,也就是當初詢問過的你的警察,傳播了你的福音;而且你也如預言的一樣重新回到了人間。」

「對不起,但我真的沒有什麼福音,只是時間機器出了故障的受害者而已。」我意識到我正面臨著某個什麼我一無所知的新式宗教。

「你會不會忘記了?」

「當然不會。」我心驚肉跳地回答說,害怕這個宗教會和歷史上的許多宗教一樣,會對我這樣否認他們的異教徒採取過去極端的手段,「對於你們而言時間可能已經過去了一百年,但對我來說,那不過是一兩個小時之前,我甚至還能清楚地回憶起剛吃過的豬排飯的味道。」

一個肥胖且滿頭白色長髮的看似中年的男人穿著雪白長袍走上了舞台。他舉起雙手,望著天空發出了一聲洪亮的「啊!」

人群漸漸安靜下來。

「我們的先知尚未覺醒!我們還將繼續等待下去!我們還將一直繼續守護您向未來的旅程!」

人群再次議論紛紛。

那一頭白色長髮的男人已經滿頭大汗,我也在此時意識到自己可能無意中戳破了這個新生宗教的謊言,所使用的道具也是最普通的足以揭穿所有謊言的東西 —— 事實真相。

「宇宙之主並不存在!」我不知哪裡來了勇氣,突然大聲宣布。

人群的紛紛議論變成了此起彼伏的怒吼。我看著一場暴動形成,也或許是一場革命。我不知道,因為這早已不是我熟悉的世界。

* 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已為陳跡。* 我想起曾背誦過的《蘭亭集序》中的句子,看著風暴在我眼前凝聚成形,長髮男人被拖入了人群之中,痛苦的喊叫也被號召打倒什麼的口號淹沒。但人群終究不是意見一致的群體,而這裡的少數派沒有像在大多數群體中一樣選擇沉默,也由此將這裡變成了痛苦和鮮血的戰場 —— 似乎總有人想要打落對方的門牙或毀掉對方的眼睛。

我逃走了。暴力讓我恐懼,而我很可能就是引發這場暴力的源頭。

我躲了起來,躲到了一百年之後。

那時我攜帶的翻譯器還能繼續使用,一群十幾個科學家正等著我,要我分享建造時間機器的方法。

「自你上次走後,我們已經研究了一百年,但始終不得其法。而就我們所知,你是唯一一個時間旅行者,歷史上再也沒有過你這樣的人。」

而我則要求洗一個澡並換上一身舒適合身的衣服,然後我毫無保留地分享了我意外造出時間機器的全部過程:

首先,你需要一個能裝下個人的大盒子,最好是報廢的老式電話亭。你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個長方體盒子而已,而且人站在裡面講話不會被外面的人聽到。這是我們的傳送箱,其中的所有東西都會被發送到目標的時間位置。然後,你需要一個機械鐘表,這是表示時間的道具,也能幫助你避免在時間中穿行時迷失方向。你需要將它安裝在傳送箱的一面外壁之上,並給它裝上兩枚全新的七號電池。不,這不是一定的,只要你能保證這個鐘表有足夠的電力驅動就好了。而在這個鐘表所在外壁的對面的外壁上,你需要先貼上一個吸盤式掛鉤,然後再在這個掛鉤上掛上一條乾淨的毛巾。再然後,你還需要鹽。不要問我為什麼,因為我也不知道。將鹽裝進一個沙漏裡,把沙漏擺在傳送箱上面。最後,你當然還需要能量,220 伏特交流電就可以。很好,你明白這一點。另外我要提醒你們,時間旅行之前一定要做好充足的準備,因為似乎總是可能遇到難以預料的情況。

「你恐怕是在耍我!這一點也不科學。」一個科學家說,其他科學家也很憤怒。

「但事實就是如此,也許你們的科學有什麼纰漏。其實我造出時間機器也純屬意外,是我實在無聊到無事可做以至於買下了一個廢舊老式電話亭之後的成果。」

「那麼你跟我們說說這個時間機器的原理。」另一位科學家說。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原理,要知道我高數也是補考沒過,重修一次才勉強及格的。原理這東西我實在不在行。」

「胡扯!你就是不想說罷了。」

「但我說的就是事實。」那確實是事實,「我只能猜想這可能與人的意識的互動存在某種關聯,也許…… 我自己也是這個時間機器的一部分,你知道大概永遠不會有另一個同樣的我,所以也就再沒有時間旅行者了。」

「那倒是有些道理。」科學家們承認,然後強迫著採集了我的身體數據以及多種組織樣本,包括頭髮、皮膚、血液、尿液、肌肉,另外還有與一位年輕的女科學家私密採集的精液樣本 —— 這是這個過程中唯一讓我高興的事情。

我讓科學家們為我準備了一個物資豐富的背包,包括一個智能帳篷、一個空氣過濾面罩、一個裝有大量資料的掌上計算機、一台相機和一些生活物資;然後踏上了新的旅程。

2619 年 12 月 25 日 19 時 4 分 10 秒,這是那些科學家給我的手錶顯示的時間。天正下著雪,看不到一個人。周遭只是殘垣斷壁,空氣裡有一種難聞的味道。我取出空氣過濾面罩戴上,心裡產生些不安,開始懷疑是不是人類真的毀在了自己手上。但我也很困倦了,幸好一百年前的科學家設計的衣服很保暖,所以我找個了能避風雨的地方,睡上了一覺。

3019 年 12 月 15 日 12 時 17 分。這是我醒來後手錶顯示的時間,我不敢相信我竟睡了這麼久,竟恍然間就到達了新的千年。但我確實睡得很飽,很充分,精力充沛,適合擔憂人類。而人類失踪了,四百年來沒有叫醒過我。

我嘗試摘掉空氣過濾面罩,但發現這裡的空氣早已不適合人類呼吸,掙扎一陣才在自己斷氣之前將面罩蓋在臉上,這也耗盡了我飽睡後充沛的精力。

我徒步旅行,希望找到殘留的人類或機器或有關人類可能滅亡的證據,但一無所獲,只見得毀滅與破敗,似乎就連生態也一並崩潰了。我剛看見一隻瘦弱的老鼠躺在路上奄奄一息,就又抵達了一百年後。

這時候生態已經有了開始復甦的跡象,能在積水的池塘中看到一些紅綠色的藻類,但空氣依然不能呼吸,沒有動物,也依然沒有人類,或許我正是最後的人類。我也開始懷疑是不是我告知的時間旅行方法讓人類消失了,他們是不是一起去了未來,在某個地方等著我。但我也清楚,甚至在青少年時代一度相信,人類很可能會在自己手中徹底毀滅,因為人類從整體而言不過是愚笨的肉食動物擁有了大規模毀滅的能力而已,而這種能力除了毀滅他物,也能毀滅自己。

我找了個地方搭好智能帳篷,坐進去完成空氣清潔之後吃了一點 600 年前的麵包和肉乾,喝了一大杯智能過濾水杯過濾的淨水。現在我有些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不然的話顯然正往未來跳躍的恐怕就只有我的屍體了。

4119 年 11 月 16 日 4 時 33 分。外部時間已度過 1000 年,而我才不過度過了 16 個小時,才終於在不斷晝夜翻轉的體驗中被不可遏制的睡意擊潰。

我被水沖醒過來,是洪水,無邊無際的洪水。我不會游泳,即使會游泳,在這樣洶湧的水流中恐怕也徒勞無功。幸好那空氣過濾面罩能保證我不至於溺水,而且它能牢靠地固定在我的頭上,我才終究幸免於難,只是隨著洪水向遠方飄去。

下個一百年,我落在一片平靜的湖水之上,也終究學會了游泳,抵達了湖心的小島。我驚訝地發現一顆樹苗,它看起來很健康。

生態正在復甦,而且速度越來越快,似乎正應了那句老話 —— 至少對現在的我而言已經算是老得掉牙了 ——「人類毀滅不了地球,只能毀滅自己。」我記得這是某個環保主義的宣傳詞,大概是說保護地球就是保護人類自己吧。可惜人類沒有聽。

5219 年,我抓到了一隻藍色的魚,但沒有鹽,一點也不好吃。

5319 年,我用 100 分鐘看了一部電影,是 2500 年的一部講述某個超級英雄的電影,很搞笑,笑得我流淚,讓我想要和其他人一齊全部死掉。但時間不夠,電影沒有看完。

5419 年,我看完了剩下的部分,心情沒有變得更好,但也沒有變得更糟。

6319 年,無事。

7819 年,無事。

8919 年,無事。

9419 年,無事。

10019 年,我慶祝了公元一萬年,雖然晚了 19 年,但聊勝於無,而且我還發現了一種好吃的水果。

12119 年,我個人經歷的時間才剛過一周,但我度過的時間大概已經超過了有記錄的人類歷史。這讓我感覺突然老了。對了,我開始不斷看電影,因為尋找食物不是什麼難事,何況我也已經儲備了一些。

100014 年,我宣布人類文明成功存在了十萬年,雖然這個文明只剩下我一人。對了,我在時間跳躍中才不過度過兩個月多點。因為沒有剃鬚刀,我的鬍鬚已經很長了,這讓我自己感覺成熟了不少。畢竟我也十萬多歲了。

1000056 年,我決定改名張百萬。

10000042 年,終於等到了這一天,這是我決定自殺的日子,也大概正是人類真正滅絕的日子,但我不很明確,也許還有其他時間旅行者在未來活著。我已經在時間跳躍中活過了 19 年,已經 43 歲了,已經感覺老了,何況患有嚴重的關節痛。我也已經看過了太多的電影,對各種各樣的套路都已經厭倦。這個時間也是自殺的好天氣,太陽溫柔,蟲語花香,但沒有鳥,鳥大概和人一起徹底滅絕了。或者說還不算徹底,還有我,也算是馬上就要徹底了。

再見了,這個世界。不知道我的遺骸還會不會繼續向未來跳躍,直到宇宙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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