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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子游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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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写故事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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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旅行

高考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的最後一場戰役。硝煙散去,從戰場回來的老兵們雖然依然還需謀劃自己的前程,但也因為終究卸下了身上的一大重擔而倍感輕鬆。這輕鬆帶來愉悅和想要出去遊山玩水放飛自我的衝動。

「所以呢,」張文麗在舍友群語音聊天時說出了自己的提議:「我們一起出去玩兩天吧!」

「去哪裡?」是李佳那懶散的聲音。

「去看熊貓吧?我從來沒看過。」張文麗說。

「熊貓是熊,不是貓,不好看。」古惠君說,語氣中有她一直以來的一本正經。

「嗯,好吧!」張文麗還是如往常一樣,幾乎本能地賣著萌,這樣的萌態總是會在一本正經的古惠君的心裡不時激起某種暖意。

「去驚悚遊樂城逛逛吧。」李佳突然提議。驚悚遊樂城是隔壁城市丘山這幾年投入巨資打造的一個特色旅遊區,號稱要打造成全國獨樹一幟的恐怖旅遊業城市。「我聽說他們最近新開了一個鬧鬼校園區。」

「不好吧?」張文麗說,「欣依願意去嗎?」她體貼地問,其實她本人倒不是很害怕鬼屋。

「啊,什麼?好的,去吧去吧,我不怕。」即使只是在語音聊天中,趙欣依也讓自己慌慌張張想要討好所有人的性格表露無遺。

「惠君呢?」張文麗問。

「我可以去。」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哦。這可是我們畢業後第一次一起出去玩,可要好好規劃一下呢。」在張文麗的主導下,她們最後商定好三天後一起去丘山市畢業旅行兩天。

約定的時間到了,張文麗一套粉白色齊膝連衣裙讓古惠君幾乎驚呆。

「哦,穿得這麼漂亮。」臉上帶著有些超出年紀的成熟妝容的李佳的語氣裡帶著微微的挖苦腔調,但畢竟高中三年,另外三位室友已經稍微習慣了一點。

「這麼悶熱的天氣,你怎麼穿校服來了?」張文麗對古惠君說。

「其實這個衣服還舒服些,而且能擋蚊子。」

「我帶了驅蚊水。」張文麗說,毫不吝嗇地放出一個可愛的笑容。

「那個,我們今天要逛一天鬼屋嗎?」趙欣依猶豫地問。

「要是覺得害怕,我們也可以去玩別的哦。」張文麗輕輕拉起趙欣依的手。

「怕啥?有惠君呢。」李佳說。

「沒錯,有我呢。」古惠君笑了笑。

搭乘城際快車,她們不過一個半小時就到達了丘山市。在丘山市恐怖旅遊業規劃的整體戰略下,丘山整座城市都試圖營造出一種駭人恐怖的氣氛,比如汽車站出口的歡迎語就用古典式恐怖的歪歪斜斜的字體鑲嵌在一個巨大的骷髏頭上。但是,晴朗炎熱的天氣完全抑制住了這樣的恐怖氛圍,讓膽小的趙欣依都忍不住與那骷髏頭合了影。

上午十點半,她們到達了在驚悚遊樂城旁邊預訂的酒店,放下簡單的行李後她們就馬不停蹄地向目的地出發。遊客很多,但好在她們之前已經在手機上預訂了門票,所以只需要排隊掃描二維碼進去即可。她們排成一列在隊伍裡快速前進,天氣也愈發悶熱起來。

「幸好我帶了小風扇!」張文麗用調皮的姿勢從自己的手提包裡拿出了一個充電式小電風扇,竟惹起了旁邊另一隊列的幾位男生的一陣「哦呼」。張文麗有些害羞地把風扇遞給了趙欣依。

「我不熱。」趙欣依趕忙推脫,但實際上她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明顯的汗珠。

張文麗便把風扇舉到了趙欣依面前。

趙欣依漲紅了臉,擠出了一聲「謝謝」,然後把風扇接了過去。

「真是慢。」李佳抱怨說。

兩分鐘後,她們進入了園區。

古惠君看著手機上的地圖計劃著路線:「左邊是喪屍之城,這條路通向末日聖殿,前面這條大路是鬼妖廣場,然後經過狐妖林後就是新開的鬧鬼校園區,右邊是聊齋世界。我們轉著逛吧,先從聊齋世界,然後這樣轉過來到鬧鬼校園區。」

「好呀。」張文麗說,「我們先買點飲料吧。」

聊齋世界是很多小型遊樂場館構成的一片區域,其中每個小場館都有一個特別的主題,而這些主題也大都改編自聊齋故事。她們見到蛰龍、閻羅宴與花姑子,也看到公孫九娘、畫皮與聶小倩。她們在人鬼亭觀看全息投影的一人一鬼一妖一仙的辯論:究竟何以為人、何以為鬼、何以為妖、何以為仙、何為活著、何為死亡…… 但辯論的內容實際上都不過是從網絡上組合起來的陳詞濫調,像是「有的人看似活著,卻早已將死了」這樣含義不明的話;多看兩分鐘便讓人厭煩了。

離開聊齋世界時已經接近下午一點,天氣的悶熱在這時卻已經消散了許多,也開始刮起涼爽的風。四位女生選擇了一家叫做「狐仙宮」的餐廳裡吃午餐。這家餐廳裝修採用了日式溫馨風格,裡面的服務員也都打扮成了日式狐女郎或狐執事的樣子,與周圍環境很不搭調,但四位女生卻很樂意轉換一下風格。因為在聊齋世界雖然一開始還有些新奇感,但多看一會兒就能體會到其中的模式了,也就變成了讓人困倦的重複。

「也就那樣嘛。」李佳吃著薯條用懶散的語氣說。

「看起來要下雨了。」張文麗嘟起嘴,「欣依,你覺得怎麼樣?」

「沒有想象的那麼嚇人。」

「當然不會太嚇人啦。」李佳說。

「因為遊樂園有商業上的考量,太嚇人的話會沒有顧客的。」古惠君說。

「據說鬧鬼校園挺嚇人的,氛圍營造得很好,跟恐怖片一樣。」李佳說。

「我看過他們的宣傳片,確實很不錯。」古惠君說。

「而且為了避免人們受到過度驚嚇,鬧鬼校園區裡面還有一些安全區,裡面完全是日常元素,一點也不恐怖。」李佳望了一眼窗外,原本涼爽宜人的風的力度已經在氣壓變化下得到了增強,捲起地面的塵土化為一個個氣旋,「看起來會下一場大雨,我們還是早点去鬧鬼校園區。」

她們加快速度吃完了午餐,然後在鬼妖廣場伴著漸漸增大的風拍了許多照片,之後便進入了鬧鬼校園區。

或許是巧合,在她們剛進入鬧鬼校園區後不久,預示著暴風雨的大風變成了夾雜著濕冷水汽的陰風。張文麗輕輕壓著自己的裙子,然後趙欣依輕輕地挽上了她的胳膊。

「怕嗎?」李佳帶著諷刺的語氣,「這樣才有氛圍呢。」

「沒有。」趙欣依確實有一點怕,但其實也並不嚴重,畢竟鬧鬼校園區是新開張的,所以遊客也要多一些,而人群總是能給予人額外的膽量。

鬧鬼校園區的場景設置為一個中學校區,其中包括高中部、初中部、宿舍、體育館、食堂與社團大樓。四個剛剛高中畢業的女生是從東南門進入的,所以剛好離社團大樓最近,所以也就自然而然地選擇了這棟據說是鬧鬼校園區中最恐怖的地方作為起點。

開始下雨了,四位女生小跑著衝進了社團大樓的大門。不知道是風聲,還是大樓中配備的音響系統,剛進大樓便能聽見持續不斷的呜咽聲。女生們用紙巾擦拭了衣物上微微被雨浸濕的部分,然後和其他一起湧入大樓避雨的眾多遊客一起開始了在這棟樓裡的冒險。

人太多,原本可以很恐怖的一些場景也因為喧鬧和嬉笑而變得平庸起來。李佳有些不滿,提議搭乘電梯到頂樓四樓先體驗樓上面的場景。「上面可能人少點。」李佳說,「如果一直跟著走,一直都會很多人。」

由於步行樓道中也有恐怖場景設置,所以基本上沒人會使用作為安全區一部分的電梯。四人搭乘電梯到達四樓,人群的喧囂被單純的風雨聲所替代。環顧四周,竟沒有其他任何人一個人。

「包場了!」李佳高興地宣布,「先走這邊,這個好像不錯。」她帶頭前進,三個女生跟在後面,被她帶進了一個掛著「面具部」牌子的房間裡。房間的四面牆與天花板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面具,這些面具就像是一張張臉,注視著進入房間的每一個人,仿佛就要把她們就地審判,立馬處決。在這樣的房間裡,她們不自覺地連說話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我說的吧,果然人少才能有氣氛。」李佳顯然有些得意。

話音剛落,面具部房間的大門突然轟然關閉,激起四位女生的同聲驚呼。

「怎麼了?」趙欣依緊張地拉著張文麗。

「是風吹的吧。」張文麗安慰說。

「可能是故意設置成這樣的。」李佳說,便走到門邊試圖把門拉開,「怎麼回事?」她的聲音裡有她似乎從未有過的緊張感。

「拉不開嗎?」古惠君說,「或許應該推。」

「還是打不開。這樣嚇人真是過分。」

「選擇!」頭上傳來一聲語氣嚴厲的命令,大概在這些面具之後隱藏著一個音箱。

「選擇什麼?」古惠君問。

「選擇!」那聲音說。

古惠君環顧四周,但沒有看到任何線索:「這個地方應該是有人監控的,不然不會這樣嚇我們,不用害怕,這應該是個密室遊戲。」古惠君冷靜的分析極大地緩解了緊張的氣氛。

「是要我們選擇一張面具嗎?」張文麗問。

「選擇!」那聲音重複說。

「有沒有什麼線索提示?」古惠君問,她其實很喜歡解密遊戲。

「選擇!」

「我感覺線索都已經在房間裡了或者需要觸發。」古惠君說,取下了離自己最近的牆上的一面面具,然後蓋在了自己臉上,那是一個黑色的蜘蛛怪假面,漆黑的眼睛上反射著扭曲的人像。「你們也戴一個,應該就能觸發什麼線索了。」

李佳拿起一個妖媚女鬼面具,張文麗在臉上疊加了一個吸血鬼面孔,趙欣依則猶豫不決的樣子,不知道該拿一個。

「先隨便拿一個。」古惠君說。

趙欣依便取下了一個純綠色的樹人面具,然後將其蓋在了自己的臉上。

「錯誤!選擇!」新的線索出現了,是一個報錯信息。

「這麼多面具不會讓我們一個個試吧?」古惠君說。

「錯誤!選擇!」那聲音顯然不打算給出更多提示。

「我想可能是要我們找到四面與其它不一樣的面具。」古惠君說,她在自己的平板電腦上玩過不少密室逃脫電子遊戲,所以還算有些經驗。「我想想看。」她取下面具開始觀察牆上的各式面具。

「是不是需要關燈?」李佳說,她也開始分析,「可能是夜光的。」

「有道理!」古惠君恍然大悟的樣子。

「那肯定的。」李佳有些得意。

「嗯嗯,你們真厲害。」張文麗用可愛系的天然腔調說。

燈開關就在門邊,很容易找到。按下開關,黑暗降臨。這個房間沒有任何一個可透進外部光線的地方,但一面牆上卻分明地顯示一個矩形的光門,原來掛在那裡的面具卻失去了蹤跡。李佳重新打開燈,那些面具卻仍在原地。

「這是怎麼回事?」張文麗問,明顯感到趙欣依拉緊了自己的手。

「現在有這種技術?」就連一向沉穩的古惠君也覺得不可思議。

「選擇!」那聲音似在催促。

「關燈。」古惠君說,決定去那光門處試試看。

黑暗再次降臨。趙欣依拉著張文麗的手,又向她更靠近了一些,她聞到了張文麗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汗液氣味,那味道有些類似初生嬰兒的味道,會給人一種稍微安心的感覺。然後趙欣依看見了張文麗頭髮中透出的微微光線,那光線就像是燈光突然關閉後視網膜傳遞過來的殘影,但趙欣依很快就意識到那不是,因為那光線顯然正在增強。

趙欣依忍不住抬手撥開張文麗的頭髮,想要看看那裡面發光的究竟是什麼。

她看見了!然後大叫一聲掙脫開張文麗的手,然後重重地撞到了牆上,她捂著頭蹲下來。

「怎麼了?」趙欣依的叫聲嚇到了本來就神經緊繃的所有人。

然後李佳又打開了燈。

「臉~」趙欣依的聲音在不停地顫抖,蹲在地上不敢抬頭。

「什麼臉?」李佳問,猛吸一口涼氣,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文麗的頭髮裡~」趙欣依恐懼地顫抖著,「有一張臉。」

「什麼!」李佳頓時一臉煞白,緊張地退離張文麗一步。

張文麗則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後腦勺,但沒有發現異常。

「放我們出去!」古惠君大聲喊,「我們不玩了。」

「選擇!」

「這地方不對勁!」李佳說,「這麼久了沒人都沒有。」

沒人說話,空氣安靜下來,這安靜如死寂,除了心跳和呼吸,她們什麼也聽不到。

「啊!」趙欣依捂著頭哭了起來。

「不要怕!」古惠君用命令的語氣說,然後走到門後開始助跑。她跳了起來,一腳踹在了門上,同時響起了一聲格外響亮的斷裂聲。

古惠君捂著自己小腿開始哀嚎。一段斷裂的脛骨從她彎折的小腿中穿透出來,拉扯出血紅的肌肉並噴出烏紅的血。「啊!」古惠君用尽全力嚎叫,連嗓子都沙啞,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稍微緩解一點痛苦。

另外三位女生也大聲哭喊起來,仿佛那恐懼已經奪走了她們最後的理智。

「救命呀!救命呀!」李佳大喊著,卻充滿了絕望。

張文麗和趙欣依則捂著頭蹲在地上哭叫,不敢向古惠君看上一眼。

「選擇!」那聲音又響起。

「不!」李佳哭叫著,眼淚湧出,污染她一臉精緻的妝容,讓她的臉看起來就像是掛在牆上的一張面具。

接著牆上的面具都開始顫動,震顫出悉悉簌簌的聲音,像是大風突入密林,又似惡魔淺聲低語。

「啊!」古惠君的哭喊漸漸消沉下去,「救我。」

李佳搖著頭抽泣著,趙欣依則完全縮成了一團,不斷顫抖,張文麗抬起頭看著古惠君。

「救我。」古惠君無力地說,失血過多已讓她一臉慘白,連嘴唇也失去了顏色。

「選擇!」那聲音再次襲來。

張文麗抹了一把眼淚,連滾帶爬跑到古惠君身邊,開始撕扯自己的裙子以便為她包紮。「忍住!」她大喊著給自己勇氣,試圖堵住傷口為古惠君止血。

「啊~」古惠君只是無力地呼喊了一聲,然後失去了意識。

「惠君!」張文麗拍了拍古惠君的臉,「你不能死!」

「選擇!」舞動的面具帶來邪惡步步逼近的感覺。

「不要!」趙欣依捂著頭哭喊,指甲扣入了自己的頭皮,滲出血來也渾然不覺。

悉悉簌簌,悉悉簌簌……

「不要!」趙欣依深陷於不可遏制的恐懼中,她乾嘔著,哭叫著,陷入絕望,失去理智,抓著頭皮的手更加用力。是撕裂,血柱從頭頂噴涌而出。

李佳狂叫著躲開。張文麗衝過來一把抱住趙欣依,「求你住手,」她不知向誰求饒。

趙欣依仍在繼續,撕裂成兩塊的皮膚從她身體中央拉扯開,露出皮下脂肪與肌肉以及跳動的血管。

「欣依!」張文麗也沒法接受眼前的景象,大喊著躲避,她扶著牆呕吐著,將中午吃下還未完全消化的快餐食物和著胃酸傾瀉一地。

趙欣依的皮膚已經撕到頸項,並在那裡遇到了衣服的阻擋,但趙欣依拉扯的力度依然完全沒有減輕,於是頸部剝開的皮膚在她手裡漸漸繃緊、拉長,最後猛然斷裂。與此同時,趙欣依也倒在了地上,只剩下深重緩慢的喘息是即將到來的死亡的信號。

「不!」李佳大喊著,心想着下一个可能就是自己,「不要殺我,殺她,殺她。」

「選擇!」

「好,我選,不要殺我。」李佳站起來,抓起牆上的面具往自己的臉上戴,「是這個嗎?不要殺我,求你了。」

呕吐過後,張文麗不再哭喊了,她靠著牆坐下來,坐在了自己的呕吐物裡,伴著古惠君與趙欣依身上的血混合成的惡心氣味中乾嘔 —— 她已經吐盡胃中的一切,口中只剩下苦澀的膽汁般的味道。她木然地看著李佳,顯然已經絕望,就像知道自己馬上就要被狩獵者生吞活剝的獵物,任何掙扎都已經失去了意義。

李佳瘋狂地嘗試著不同的面具,但那聲音沒有給出任何反饋,甚至連「錯誤」警告也沒有。但李佳沒有放棄,她不停地嘗試,讓面具在身後散落一地。

突然,李佳停止了動作,像一尊塑像般靜止不動了。

「哈哈,」李佳突然又開始狂笑,「是這個,我選對了!這個不一樣。」

她扭回頭來。張文麗看見她臉上趴著一隻章魚狀的生物正一張一弛地伸縮著,同時還溢出血來,順著李佳的下巴流淌落地。

「我選對了!我選對了!……」李佳不斷重複,同時原本充滿了青春活力的身體像被戳破了的氣球一樣漸漸乾瘪下去,趴在她臉上的生物則在慢慢膨脹。李佳的雙腿開始站立不住,顫抖著,晃動著,最後拖著快要被抽空的身體輕輕地倒在了地上,甚至沒有驚起一點灰塵。

張文麗只是木然地看著,為必然到來的毀滅做好了心理準備。

李佳倒地後不久,趴在她臉上的生物就脫落下來,滑下她已如枯樹皮一樣的臉,變回了一張面具 —— 一張異形抱臉蟲面具。

張文麗閉上眼睛等待著。

「選擇!」那聲音再次響起。

能有什麼選擇?張文麗想,最好的朋友都痛苦地死了,倒不如自己也快些死去。她記得高考之前她們在一起討論以後要學的專業。李佳想學工商管理,說是以後要去考公務員,因為她一個堂姐就是這樣,工作輕鬆。惠君則想去讀語言學,她說解密文字遊戲是她的愛好。欣依呢,一直猶猶豫豫下不了決心,但她說她父母想要她去當教師,但是欣依那樣的性格根本不適合當教師嘛。張文麗的臉上掛起一個苦笑,也許等欣依有了男朋友之後會不一樣。

高考是一場戰爭,戰後她們都還沒有好好聊過呢。不知道她們考得怎麼樣,能上自己心儀的學校嗎?張文麗覺得自己就考得不好,好多英語題都不懂,而英語考卷就像現在一樣,充滿了選擇題。

「選擇!」

張文麗預感到死亡將要迫近了,因為灌入鼻孔的空氣開始有了不同的味道,那味道像是小時候她在公園的一個灌木叢中聞到過的腐爛生蛆的老鼠被一腳踩爛後的氣味。那氣味預示著死亡,會讓人本能地想要嘔吐。但張文麗已經吐得夠多了,再也吐不出來,只好打了個嗝。

「選擇!」

張文麗知道這將是自己聽到的最後一聲「選擇」,這讓她想起了高考前同學們分享的答題技巧。那是一首打油詩,據說總是八九不離十:「三長一短選最短,三短一長選最長。兩長兩短就選 B,同長同短就選 A,長短不一選擇 D,參差不齊 C 無敵。」張文麗背得這首打油詩,甚至這首詩可能在記憶中比她很喜歡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還要清楚,因為有幾個大膽的男生總是用這首詩來隱喻暗指女生們的胸部大小,而且更何況張文麗也確實在考試面對無力求解的問題時用到過這首打油詩的技巧。

「選 C。」張文麗帶著似乎已然生死看淡的笑容喃喃地說道。

霎時間,惡心的腐爛氣息突然消失不聞了,只剩下鮮血與呕吐物散發的氣味。

「正確。」那個聲音說。

張文麗驚訝地睜開眼,看見牆上的面具都已經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三具形態各異的屍體分散在一間空蕩蕩的房間的各個角落。

門咔嗒一聲,自己打開了。張文麗扶著牆慢慢站起來,走出門外。雨已經停了,空氣像被清洗過一般清新,陽光透過稀疏的雲落在她的臉上。她揚起頭,任淚水滑落。

「這個女鬼看起來好真實,可以拍個照嗎?」張文麗睜開眼,看見兩個遊客正舉著手機向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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