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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子游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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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写故事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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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尿憋死的人

在看到那隊全部穿著紅色衣服的人走過時,張強便知道自己在做夢了,畢竟現實世界裡沒人會那樣怪異。

那隊人為首的是一個胖子,在紅色的衣服中看起來略微類似典型的聖誕老人。但旁觀者甚至無需細看,便能輕易發現他與典型聖誕老人差別巨大。首先,聖誕老人絕不會用那樣目中無人的方式走路 —— 他甚至完全不看前路,只顧仰著頭向前走而已。但世間的道路總是崎嶇不平的,即使在這場夢裡也是一樣。似乎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這個胖子身邊簇擁著一群彎腰驢背的人,正前赴後繼地在那胖子面前鋪設平整的墊腳板。而在這胖子的身後,則跟著一串始終警惕地掃視四周的人。

張強又快速掃視了一下四周,發現這夢境竟然如此清晰,稍加留意甚至能聞到空氣中帶著的某種奇怪氣味。雖然奇怪,但這氣味卻絕對算得上是一種香味,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誘人了。

也在這時,那仰頭走路的胖子得到了身後一人的提醒,忽然停了下來。他看了一眼張強,然後舉起右手,機械式地左右搖晃了兩下。身後的一人立即將一只喇叭放在他的嘴前面。「老百姓好。」那胖子發出的同樣機械式的語句被喇叭放大,震動了整片空間。

張強只覺詫異,但畢竟只是夢,倒不至於驚慌,於是他也舉起右手,開玩笑地回喊了一句:「老大好。」

不過那胖子似乎完全沒有聽見,又繼續發言:「我們正帶大家走在一條光輝大道上,相信很快就能實現我們的偉大目標!」

張強看了看四周,幾個圍觀的人都默不作聲,氣氛似乎變得有些尷尬起來。接著,那胖子身邊的人開始鼓掌,那掌聲經過喇叭的放大,變得無比熱烈,幾乎連土地也一併開始震動起來。

胖子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然後再次揮了揮手,便又踏步離開了。

張強望了他們一陣,也注意到了那胖子與聖誕老人的另一個區別:聖誕老人通常面色紅潤,而那胖子只有一臉當權者和大資本家的顏色。「真是個古怪的夢。」張強想,但很快覺得厭倦了,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想要立馬脫離這個夢境,因為他開始感受到下腹傳來的緊張感,顯然是將要排尿的徵兆。

張強知道他是萬萬不能在夢裡排尿的,因為夢中排尿時必然會在現實中引發同步的效果,這種事他在 15 歲時還曾在絕望級的尷尬中體會過一次。而現在他早已成年,要是再經歷同樣的悲劇,恐怕會讓他羞愧至死。

他閉上眼睛,開始強迫自己醒來,就像在因被子沉重而歷經噩夢後,神智已醒而身體未醒時強迫自己的大腦調用身體的運動神經。

他還未重新睜開眼就已經知道這毫無效果了,因為他未能體會到醒來時的那種真實感。初醒時的真實感包含一種類似突然走出霧境同時大腦瞬間載入所有真實記憶的感受,會讓人在一瞬間重新建立起與過去記憶的連續性,既恍然若失,又似有所得。他現在所體會到的感覺就像是手臂上的某個地方受到了壓迫而導致小指血流不暢而暫時失去了觸覺一樣,是一種失真感。

他再次閉上眼,開始繃緊全身的肌肉,但只不過讓尿意更濃罷了,並沒有讓他成功醒來。

「怎麼回事?」張強嘀咕說,然後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臉,那樣的觸感讓他開始懷疑自己其實身在現實,但環顧四周,他卻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從何而來,為了確定自己的想法,他掏了全身上下的口袋,沒有找到他出門必然會攜帶的手機 —— 那是他永遠不可能忘記的東西。「這裡果然還是夢啊!但為什麼就是醒不過來呢?」

接著張強忽然意識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 難道自己已經變成了植物人,已經陷入了永久的夢境之中?但不可能呀,張強還很年輕,身體健康,不應該這樣就莫名其妙地變成植物人的。但人不都是突然之間就變成植物人的嗎,像是因為突然而至的腦血管破裂或是宛如玩笑般難以預料的車禍?如果一個人成了植物人,那麼在夢中撒尿還會出現現實反饋嗎?但既然已經成為了植物人,在睡夢中撒尿想必就能夠得到諒解了吧?但植物人會撒尿嗎?張強不知道,他的生活履歷中還未曾有過與植物人打交道的經歷,而空想顯然是無法得到任何結果的,何況在當前膀胱緊張的緊要關頭,就連空想其實也無法真正做到,總是會被突然到來的便意所打斷。

張強按著自己的腹部左顧右盼,似乎寄希望於某個地方能突然出現某個能幫他脫離當前困境的解決方案,比如一個指引、一個徵兆、一聲鼓勵或是…… 一個廁所。他看到了一個廁所,大約離他不到一公里遠,半隱藏在一棟二層的平方小樓後面,只露出一個「男」字。

張強嗯哼一聲,同時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走到那個廁所再釋放自己,畢竟尿床多半已經無法避免,那麼就在夢中維護自己最後的尊嚴。張強向前踏出一步,感覺似乎差一點就要滲透出來,還好他及時止步,再通過深呼吸控制住了自己。為了避免再次出現風險,他繃緊了全身的肌肉,血液在壓力更大的血管中湧動讓他的心跳不禁加快,也讓他的前行變成了機械舞步,引來了些側目與圍觀。

即便知道自己是在夢境之中,周遭之物都不過是自己的想像,但那些目光還是讓張強感到更加困窘和緊張 —— 緊張到讓他覺得自己的肌肉處在了崩潰的邊緣。他感到臉部發熱、頭腦也漸漸有了些眩暈,但目標已經不遠了,再堅持一下。他注視著那象徵目標的「男」字努力前行,試圖完全不去想像自己的前行方式在路人看來是多麼奇怪別致。

「極限」

張強不知道究竟是這個詞先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裡,還是「男」後面那個「科」先進入自己的視野,但不管怎樣,目標已經丟失了,而他也已經無法再繼續堅持。在這一閃念之間,他覺察到了心臟的顫動,震得頭皮發麻,四肢發軟,心裡發虛,毛髮發癢,讓他向前撲倒,伴著全身肌肉鬆弛後下身的一陣濕潤和溫熱,那是他最後的感覺 —— 暢快淋漓。


這是何偉在刑警隊的第三個年頭,已經耳聞過不少的離奇案件,但遺憾的是自己卻從未親身經歷過。這偶爾會讓他感到郁悶,但卻並不憂慮,因為這就像自己的人生少了一個亮眼的註解一樣,但不過就算再亮眼,也終究不過只是註解而已。但今天,當看到新湖街路邊死亡案件的屍檢報告時,他終於找到了可供自己在未來的人生中在不同場合充當談資的離奇故事:一個身體健康的青年男性竟被尿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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