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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子游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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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写故事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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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問

在宇宙中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雙恆星太陽系中,有一顆更加普通的行星,在這顆行星上有一個巨型花園圍繞著一座普通到毫無特色的小山。在這座小山的腰部某個毫不顯著的平台上有一所小房子,小房子門前立著一個身影。

在正慢慢走近的來訪者的眼中,這個身影起初大概有一米五高,通體藍色,有著兩對上肢和一對下肢;而隨著來訪者走近,這個身影也漸漸起了變化,竟變得和來訪者的身形有些類似 —— 棕黃色皮膚,身高兩米左右,上肢和下肢各一對,另有一條長長的平衡尾,上面長著熠熠反光的鱗片。但他的服飾卻沒有變得與來訪者一樣,而像是來訪者文明遠古時代的某種長袍。他的上肢或者說手上還憑空多出一盞茶壺,其壺口還冒著明顯的熱氣。他望了一眼來訪者,然後舉起茶壺啜了一口,接著他皺起嘴巴,又用厭惡的眼神看了一眼茶壺,似乎並不喜歡。

來訪者的腳步不緊不慢,在看到對方望著自己時也僅僅是微微點頭致意,還是依著原來的速度前進。

來訪者在離小房子門前的身影兩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來,然後他拱手作揖,口中念道:「叨擾了,造物主。」

造物主沒有答話,只是把手中的茶壺放到了地上。

來訪者立正身姿,繼續說:「我們終於找到了您,我們想要……」

「答案。」造物主打斷了來訪者的話,「你們總是想要答案。但我可以告訴你:這個宇宙是一個即興作品,沒有答案,也沒有意義。」

「我們大概知道。」來訪者說,「我們也有些哲學家這麼說。」

「哦?」造物主的語氣顯得有點不耐煩。

「我們想知道的是您為什麼對我們這麼不公平。」來訪者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宇宙是公平的。」造物主語氣堅定,仿佛這就是不容辯駁的真理。

「但是我們……」來訪者的語氣突然顯得有些急切,但顯然他馬上就意識到了不妥,又回復到了之前的平和語氣,「我們用了五億年時間才來到您身邊。」

「我確實隱藏得不錯。」造物主竟有些得意的神色。

「不是這樣的,我們五億年前就知道您的位置了,但是我們卻用了五億年時間趕路。唉。」來訪者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這一切都是因為您的不公。」

「我不明白。」造物主說。

來訪者看著造物主的眼睛,又斟酌了一番他的表情 —— 似乎他真的不明白。「那我們坐下來說。」來訪者撿起地上的茶壺,然後指了指小房子門口。

造物主抿了抿嘴,門口處憑空出現了兩把藤蔓植物編織而成的椅子。

來訪者愣了一下,然後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造物主則坐在了另一張椅子上。

「故事,」來訪者從壺嘴處飲了一口茶,「要從六億年前說起,當我的祖先脫離蒙昧獲得智慧時,他們就和這個宇宙中出現過的與將會出現的所有智慧生物一樣充滿信心。他們發現了科學,發展了工業,然後理所應當地,他們進入了太空。那時候真的是一切都充滿希望。當然,和處於那個階段的所有工業文明一樣,那時候我的祖先也有自我毀滅的風險。他們運氣很好,在互相攻擊毀滅文明之前就找到了實現永久和平的方法。」

造物主打了一個哈欠,口中刻意嗚嗚地喘了三口氣。「這沒什麼特別的,任何一個能來到這裡的文明必定都找到了這個方法。」

「沒錯,我知道。」來訪者因為被無禮地打斷而有些不悅,「然後技術進一步發展,我的祖先殖民了所在太陽系的每一顆行星。」

「不是很好嗎?」造物主很不耐煩。

「但是就在他們發明了星際跳躍技術時,問題出現了。」

「能有什麼問題?」

「我們這個文明種族無法安全地進行星際跳躍。」

「一定是因為技術水平不夠。」

「不不不,並不是這樣。這就像是一個詛咒!」來訪者的音量陡然增大,「我們能讓機器星際跳躍,也能讓其他生物星際跳躍,都是無害的,但是我們自己卻不行,我們一旦執行星際跳躍就會失去靈魂,變成一具空殼。而更讓我們絕望的是,後來我們遇到了數之不盡的智慧文明,他們無一例外都能安全健康地執行星際跳躍,就我們自己不行!」

「這……」造物主有點支支吾吾。

「不用我說您也知道這宇宙有多大,畢竟是您的造物。即使我們發明了光速飛船,我們也依然像是蟲子一樣在宇宙中慢慢爬行,而不能像其他文明種族一般瞬間跨越億萬光年。」來訪者有些失落,「他們有些文明甚至蔑稱我們是爬行者。」

「我…… 我不知道,這很殘酷。」造物主顯得有些慌亂。

「您願意修正這個錯誤嗎?」來訪者急切地問。

「你們這個文明已經有幾億年時間了,還沒有把自己修好嗎?」造物主雙手揉搓,顯得有些緊張,「你知道,像是基因修改,或者機械化或信息化改造。」

「我們試過了可以嘗試的一切。」來訪者表示,「問題不在於技術,而是靈魂本身,我們的靈魂被您加上了鎖。」

「靈魂?」造物主有些猶豫,「但是我沒有設計這種東西。」

「您是說沒有靈魂?」來訪者很是疑惑。

「你瞧,生命並不需要靈魂。」造物主聳聳肩。

「那我們……」

「要我猜測的話,我猜是故障。」

「什麼故障?」

造物主嗫嚅兩聲,沒有發出有意義的語音。

「說到底,你創造這個宇宙究竟是為了什麼?」

造物主嘟嘟啷啷,聲音弱不可聞:「我得…… 我得編一個好用的……」

「什麼?」來訪者站起來,顯得咄咄逼人。

「沒什麼,我是說,」造物主兩眼放光,似乎有了主意,「這一切,我是說這個宇宙的一切,一切的存在,都是為了折磨你們。」

「什麼!」來訪者幾乎就要揮拳毆打造物主了。

「別急,這是因為你們是天選之子,我有偉大計劃留給你們,現在的苦難都是為了世界盡頭的終極幸福。」

「終極幸福?」

「終極幸福!怎麼樣?這個概念很不錯吧?」

「是很不錯。」來訪者陷入了深思。

「你們遭受的痛苦都是為了這個宇宙的終極意義所創造的記憶。」造物主繼續編造著,「我甚至要為你的文明賜名,就叫…… 呃…… 真速文明,好吧?因為這個宇宙中,唯有你們文明的運行速度是真實的,有光速極限。對,這樣聽起來很不錯。正因如此,無限的宇宙才需要你們的永恆探索,你們的文明才能維持前行的動力。哦,繼續向前吧,我在宇宙的盡頭等待你們。」造物主站起身,擺出一副送客的姿態。

來訪者似乎深受感動,「我就知道,一定饱含深意。」

望著來訪者離去的背影,造物主的身體開始長出白色的長毛,巨大的翅膀自肩部湧出,在背後舞動,捲起一陣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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