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那天是山上大雪之后的第三天,我和女友来到了八台山旅行。虽说山有八台,但是总归人力有所不逮,我们也只计划玩得其中两三台而已。
我们把车停在第一台的停车场,然后搭乘景区大巴沿着扭来扭去的盘山路上了第五台。此处五台山自然比不上另一座大名鼎鼎的五台山。这里自然是没有佛寺的,甚至就连积雪也不很多,唯一堪称景色的也只有挂在悬崖之上、半隐没于云雾之中的玻璃桥 —— 上面没有人。
由于不是周末,前来游玩的游客不多。与我们同车的也不过十来位游客,大家在下车后都聚拢到了这里的唯一一处小吃摊前,而这里可供选择的食物也仅有炸洋芋和烤热狗而已。我都试了下,味道很普通。
接着我们又继续爬了几十步木梯,来到了乘缆车上第七台的位置。挂在粗大钢缆上的缆车在山谷袭来的寒风中发出呲咔哗啦的声音,又在这前后两面高墙之间激荡,生成了一些类似叹息的声音,就像在表达或许是无奈的情绪。
我们没看见工作人员。我喊了两声「有人吗」没得到答复之后,女友指着一面高墙上的一扇窗户说可能在那里。
那扇窗户的玻璃是半透明的,无法传递出在人眼看来清晰的影像,但是我们依然能明显看出另一边确实有光且光前面有人影晃动。
「我去看看。」我说。
「我去吧。」女友说,捏了捏我的手,「你手好冷,快戴上我给你买的手套!」她嘟起嘴像是撒娇。
「嗯嗯,马上马上。」
女友转头向那扇窗走去。
「你们是坐缆车?」一个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几乎吓了我一条。
我扭过头,看见了一位身着黑色羽绒服的中年男人,显然是工作人员。
「今天怪冷怪冷嘞。」他说。
「啊。」我回头想叫女友回来,但她已经往回走了。这时候我还没注意到,原本那面墙上那扇闪烁人影的窗户却已经消失不见了。等到我回想起来这一点时,我和女友已经坐在可容纳四人的缆车车厢中上山了。
「莫黑我。肯定是你看花眼了。」女友只和我讨论了几句就拒绝进一步谈论这个话题,而我也确实不能肯定自己是否真的眼花。「这个高度你感觉怎么样?」在微微的摆动感以及透过缆车门边小孔传来的如老妇呜咽的风声中,她指了指缆车车窗。
我望出去,看到了一方断崖。在遍布植物的山谷、山体和山顶中,它显得非常突兀,就好像这方断崖在崩塌成形之后就没有任何种子能在其上附着,进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壮大规模。我又望向山谷,我眼中看起来高度最大的地方,其中有些颇厚的积雪。我感到了一丝眩晕。「有点恐高。」我承认说,「你可得抱紧我,别让我掉下去,不然你就没男朋友了。」我在逗她。
「讨厌!」
「你看这周围,就只有我们俩,来亲一口,没人看得到。」我还在继续。
「我警告你哈……」女友伸出右手食指指着我,然后那根食指突然移到了我肩膀位置,指向了我身后的某个地方。「那是什么?」她大叫一声,似乎有些惊慌。
我急忙扭头检视,但一个略微冰凉的东西贴到了我的脸上 —— 是女友在我右脸颊的轻轻一吻。
我回头看她,她拿起手机假装拍风景。我看她脸上有些红晕,我知道那不完全是因为冷。
那是十几秒莫可名状的幸福,在托着冰屑的山云中摇晃的小房子里,是新鲜的爱情如烈日下的向日葵在绽放。
这幸福的时刻却过早地结束了,因为我叫了起来,而在那之前,我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巨型黑影掠过山顶。虽不分明,但我能依稀辨识出那是一个人的上半身侧影,而且那是一个巨人。「那是什么!」我不禁惊呼。
女友身子一颤,似乎被我过大的音量吓到了,但她马上又意识到了什么,转而盯着我的眼睛对我说:「我才没你那么傻,才不会上当。」
「不是…… 那个好大……」我说着,那个影子却又隐没于无形了。
女友肯定是觉察到了我并不是开玩笑,她回头望时却又只剩下一片混白云雾了。
我又眼花了。这是我的第一个想法,或者至少说这是我的意识试图使自己相信的想法。眼花才是最科学的解释,每个人都会眼花,出现幻觉。理智的行为模式是忽视幻觉或者找到幻觉产生的原因。这是我和女友的第一次外出旅行,我可不能让幻觉毁掉它。
「什么东西?」女友一脸困惑。
「没什么,我一定是又花眼了。」说完这一句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恐怖片角色常用的台词,而使用这样台词的人多半凶多吉少。
「哇~哇~」突然传来了乌鸦的叫声。
「哦,山上居然有乌鸦。」女友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担忧,想要找个话题让我放松一些。
但我还在想那个影子,没有答话。在有些惶惶不安的思绪之中,我对自己说,我是写幻想小说的人,快去思考看似不可能却可能发生的事情,我知道那些我自认为是幻觉的东西还可能存在其它解释 —— 海市蜃楼?平行宇宙?时间旅行?还是说我快疯了?或者是某个存在想要给我传递某种讯息?难道是这雾气其实具有致幻成分?天啦,难道我是在做梦?
「怎么了?」女友握住了我的左手,满眼关切。
我伸出右手放到她脸上,然后稍微用力拧了一把。
「啊!」女友受痛喊了一声,「你干嘛呀?好痛!」她轻轻打了我一下。
「哦。」我细声道,「我不是在做梦。」
「你干嘛不揪你自己的脸?」
我正要找个借口时,却看到我们的缆车已然快到终点了。「这么快!」我不禁疑惑,每人 40 元的单程票为何只有这么短的路途。而与此同时的忽然之间,云雾的浓度上升了很多。不详之感从脚底升起,掠过大腿和臀部,刮过背脊与颈项,在头顶拧成一团。
缆车车厢滑上站台,竟自动停了下来,接着门自动打开了。
我观察了一番缆车门,其上显然没有任何电子装置,更妄论自动化设备了。接着我又意识到缆车是不应该停下来的,我们上车时也是配合着车厢的速度窜进来的。我看了一眼女友,她还捂着自己的脸,但也明显有惶惶之色。
四目相对,不安在寂静中发酵。
车厢停下了最后一次摆动,霎时间万籁俱寂,只留下了我们两人因为惊慌也显著加快的呼吸声。
「怎么……」我喉头一动,吞了一口唾沫,「我们该怎么办?」
「可能是因为雾太大了。」女友在试图解释我们的遭遇,「但有一说一哈,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
「我去看看。」我说,但随即意识到在恐怖故事里永远应该一起行动,分散是大忌。「我们一起下车。」我伸出手拉着女友的手,能感到她正微微颤抖。「不要怕。」我说,「我在这里。」
离开缆车车厢后,我们在站台周围转了好几圈都没看见任何活物,甚至因为大雾我们也完全没有四周景物的视野,我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简单商量几句之后,我们决定离开站台沿外面铺满白雪的平路前进。
这条平路很宽,但我们选择走在离山壁不远处,以免在云雾中迷路 —— 至少我们还能沿山壁回到缆车站台。深一脚浅一脚,不多时我们看到了三个红色大字:「八台山」。
「是这里,没错。」女友显然松了一口气,「我们就是要来这里,这里是第七台,前面就是滑雪场了。」
「嗯嗯,那就好。」对于女友的话,我自然毫不怀疑,因为我亲眼见过她在旅行之前努力做攻略的样子。她绝不会搞错我们的位置。
「第八台可以走上去,也可以坐云霄飞车。」女友继续说,语气坚定了许多,「应该就在前面。」
大概前进了十几步之后,我听到了某种声音,一种像是来自于某个极其遥远、极其空旷之处的呼号传入深不可测的深渊之后反复激荡后残余的空气震荡波。那声音中似乎包含某种信息,像是请求,却又更像警示。「有什么声音,你听到了吗?」我轻声细语地说,本能地担忧自己可能惊扰的存在。
「风。」女友只简短地说了一个字,但她的语气显然也带着惊恐。
又继续走了几十步之后,我们看到了一座造型简单的牌楼,上面原有的「八台仙境」四字已因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和少修乏护而已经缺笔短划,斑驳着在冬季的寒风中更显萧瑟。
忍受并刻意忽视耳中隐约可闻的呼号声,我们经过了四个关门闭户的售货亭,进入了滑雪场。出人意料的是这里竟有人 —— 一个身着再也普通不过的黑色羽绒服的中年男性。他站在滑雪场的入口前,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微弓着背,脸上的胡须至少有五天没有处理过了。
看见我们之外的人让我们的惊慌感顿时少了许多,我们快步上前向他提问:「这里是什么情况?」
「情况都还正常。」他回答,语气平平无奇。
「我们什么也看不见,还有那个……」
「不是能看见我么?」他打断了我的话。
「你能听到吧?」我继续问,「那个声音,有点吓人。」
「山这么高,有点怪声是正常的。」他突然叹了一口气,「昨天我还听到有人在那边悬崖叫喊『你再这么逼我我就跳下去自杀了』,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的语气总体依然平淡。
「什么!」女友显然非常震惊。
「然后是啊的一声,就好像有人真的跳了一样。」那人继续说。
「有人跳了吗?」女友问,同时紧紧拉着我的手。
「我去看了,那里没人。」
「那是因为他跳下去了!」女友和我一脸惊恐。
那人抽出了口袋里面的右手,然后指了指浓雾之中的某个高处,接着说:「在金鼎上,有人的时候就会传出怪叫声,像是『我爱你』、『某某某最棒』之类的,没必要大惊小怪。哦,他们叫得最多的其实就是一个字:啊~。声音还会拖长一点。」
「那是登高一呼,群山四应,是自有情趣在其中的,怎么能和自杀混为一谈?」女友抗辩道。
「没错没错。」我附和着。
「总而言之,一百二一个人。」那人说,显得漠不关心。
「什么?」
「门票,一百二一个,两个二百四,进去滑雪。」他向右微微偏了偏头。
「这么大雾怎么滑?」我和女友都从未滑过雪,更别说在能见度如此低的环境中滑雪了。
那人扭头向身后望了一眼,又回头望了一眼我们的身后,接着脸上浮现出一副似有所悟的表情,然后他抬起右手挥了挥。
在我还在疑惑他如此行为的含义时,却亲眼见到他身后的浓雾竟在逐渐稀释。我看到了雪上滑的轮胎,还有旋转牵引装置、小型雪地摩托和一辆履带式雪地车。
震惊之中,我们扫码付钱买了门票。
「注意安全。」那人让步让我们进入了场内,而我们甚至忘记索要门票凭证。
滑雪场内有五个游客,似乎还玩得挺开心,这让我和女友的心情顿时放松了许多,甚至也很快加入到其中。我们先玩了跷跷板、秋千、小滑梯,然后玩了一阵雪地摩托,又连续玩了几次轮胎滑雪,最后我们又去尝试双板滑雪 —— 摔倒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但其中的趣味却让我们很快忘记了之前经历的异象。我们甚至还拍了不少照片。
当我们终于勉强掌握了稳定不倒的技巧却也已经变得有些疲劳时,我们决定在滑雪场上自拍一张接吻照,然后就打算离开。而正当我们讨论角度问题时,我们突然意识到滑雪场中再次变得空无一人。
那种莫可名状的诡异感很快便扫清了我们的拍照兴致。我们对视两秒,互相认定我们目前最紧要的事情是离开这里,下山,回到我们自己的家。
在滑雪场旁边的小屋换回我们自己的鞋子后,我背着自己的背包向出口走去。但离开小屋才不过十几步,我们便发现情况陡然间发生了异变。我们出现在了一片莽莽雪原之上。这种转变是瞬间完成的,完全没有任何我可以感知到的过渡。
这是一个晴空万里的世界,纯净的蓝色渲染了整个天空,只剩下斜上方的白日挥洒着亮却不热的光,地面则是一望无际的纯白。目之所及处,皆是如此。回头看,我们甚至没能看到身后自己的脚印。也就是说,我们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我与女友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这是……」
「这是哪里?」
「北…… 北…… 南极?」
「现在该怎么办?」
作为一个看过大量幻想故事的现代人,不管是有意识地,还是潜意识中,我都为类似的奇异事件做了一定心理准备。「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我说了一句显而易见的废话,毕竟我完全不知道如何离开。
「我们有可能离开这里吗?」女友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忧郁,其中甚至还有一些类似于绝望的神色。
我握着她的手,原本想说几句类似于「有我在」、「我来保护你」之类的话,但身处如此境地,对于未来我实在没有任何信心,于是我竟哑舌无言了,只能轻轻抚摸了一下女友的头。
「这里可能是一个幻境。」女友突然双目放光,似乎是有了什么别具一格的想法,「就像是桃花源记。」
「什么?跟张飞有什么关系?」我很是疑惑。
「张飞?跟他有什么关系?」女友却显得更加疑惑。
「不是桃园结义吗?」
「什么桃园结义,我说的是桃花源记,就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那篇古文,陶渊明写的。」女友说,「想起了吧?要背的。」女友一副教师的语气。
我是有些印象,但已经不甚分明,也就只好点头称是。这时候我才想到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报警或者通过其它方式获得救援。但当我拿出手机操作了一番了,我发现这手机已经完全无法工作了 —— 它变成了一块砖头。女友的手机和相机也是一样。
我有点慌了。我也意识到自己有点慌了。然后我就开始重复我用来抑制恐慌来袭的「咒语」:「DON'T PANIC!」
这个否定形式的祈使句来自一部幽默科幻小说,我很喜欢,甚至几年前还在深圳时将其纹在了我的右臂上。直到现在我还固执地认为这是我一生中得到过的最有用的建议。莫慌!
我并不指望能完全抑制自己的恐慌,只需大脑给理智留下足够空间即可。我的理智首先将幻境分为了两种类别。其一是位于身体之外的幻境,也即这幻境是一种精心构建的用于欺骗人体感官的外部环境;其二是直接投放于人类意识的虚假信息,即幻境并不存在外部世界,没有虚假的光影与音响效果,有的只是直接作用于意识的分子与电子。
但理智又说,这两种认识外部世界的我来说其实并无分别 —— 究其根本还是我没有分别这两者的能力。忽然之间,我感到自己如同划上了一叶细舟,在人力无可抗拒的汹涌波涛中随波逐流,波涛本身的属性与我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关联,我能做的也只有在这起伏不定的世界中奋力划上一两桨,期待这番努力让能我找到一条安全的航道或者至少说在漂流时更加舒适一点。
女友用力捏了一下我的手,为我翻腾无措的理智带来一点安宁。「还好我们在一起。」她大声说,确保我能听到,「我记得滑雪场入口是在那个方向,」她手指着前方的某个方向,「我们先往那边走,看看是什么情况。」
「如果我们走不出去该怎么办?」我有些气馁。
「走不出去……」女友望了我一眼,「我们一定能走出去!」她的目光陡然锐利,让人感觉可靠又值得信赖。
「嗯嗯。」我挺了挺胸膛,也努力抖擞了一番精神,心想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我大概就会放弃了。
深一脚,浅一脚,我们按照记忆的方向前进。白日在无云的天空就像一只巨眸,凝视着四只脚在雪地之上绘出断断续续的线条。
大概走了十几二十分钟后,要是这里隐藏着滑雪场的入口我们也早经过了它,但我们却依然还站在一片纯蓝笼罩下的纯白之上。甚至没有风。
一路上我们也互相说了些加油鼓劲的话,其中也间或有些爱意表达。但我们内心其实都知道,除非出现重大转机,否则一直这样持续下去,我们终究会耗尽体力。我们也知道对方也都想到了这一点,但我们都没有说出来,这是我们的默契。
然而就在此时,重大转机却出现在了女友的脚下。
那时候我们正走在一处雪脊,想要确定接下来的前行方向,但她却突然脚一滑,侧身倒了下去。我没抓紧她的手,在震惊中看着她滚下了雪坡。
我提步追赶,结果也是同样的脚滑,我向后摔倒,滚下了另一侧的雪坡。
「唉~」那一瞬间我听到了一声叹息,不是来自女友,而更像是来自天空、来自太阳,然后又是一句四川话:「勒个人类憨龊龊的。这局没意思,秀妹仔,算你赢。」
沿雪坡滚下,很快我的身体上就挂上了一层雪并且还越积越厚。我变成了一个大雪球,沿雪坡继续滚动。在我的记忆中,这个雪坡其实并不长,最多不过十米,但滚动的感觉却表明现在的情况发生了转变 —— 裹着我的雪球在似乎永无止境的雪坡上越滚越快。我想女友大概也是同样的遭遇,并且还离我越来越远了。
很快,旋转导致的眩晕感已经达到了难以抑制的程度,或许是为了自保,又或许只是因为太过难受,我的意识关闭了。我晕了。
醒来是撞击。就像两枚鸡蛋相撞,但与日常经验不同,这一次两枚鸡蛋都一并破碎了。当然我其实并不知道我们经历的撞击是否如此,那只是在意识清醒之后见到身体周围的雪块后脑中不自觉地生出的影像。在明亮的月光和稀疏的星光中,我看到女友躺在我身边,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我赶忙过去搂住她,将她唤醒。
「这是哪里?」她问我,又摸了摸我的脸,显然是在确认我是否也是幻境的一部分。
我不是。我看了一眼四周,已经适应这种黑夜亮度的眼睛辨认出我们正在一方山顶平台之上,旁边有一方立牌,还有一座人群塑像。「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只得承认,但是明显感觉很冷。
「去看看那个。」女友指了指旁边的立牌。
我放开女友,去看了下,见到其上有中央五个大字「八台山金鼎」和右下侧一个小字「拔」。然后我又望了一眼那些塑像,很显然是八仙群像。
回去告诉女友后,女友立马就明白了我们现处的位置。「这里是八台山最高点了。」她说,「那个拔字前面掉了一个海,后面也掉了一点东西。」她拿出手机,然后长按电源键,竟然打开了。
我也赶忙启动自己的手机。有信号!我还收到了一位朋友发来的关于重庆大渡口中元汇吉药厂工人抗议欠薪和裁员以及与警方发生冲突的新闻报道,但现在我可没时间看。「我们出来了!」我高兴地喊。
「天亮我们就下山。」女友说。
我扶着女友站了起来,望向泛红的天际线,那里是今天的太阳正要升起,而在那渐渐增强的光亮中,我们分明看见一个巨型人影正慢慢消隐。
后记:本故事自然有真有假,感谢女友明墨与我同行以及对本文的纠错。